从以机适地到改地适机南方丘陵山区农机化发

　　随着两台80马力688型久保田油菜籽收获机的来回轰鸣，不一会儿工夫，60亩油菜籽已收获过半。“土地没整治之前，这块地大的不过一两亩，小的只有两三分大，典型的‘巴掌田、鸡窝地’，而且上下高差近一米。机器下这样的地想都不要想。”5月10日下午，在重庆市永川区金龙镇洞子口村，陶义农机股份合作社理事长李刚指着趁雨停正在抢收冬油菜籽的两台收获机告诉。

　　不只在永川，在大足区、荣昌区、潼南区、垫江县、丰都县，一路走来，宜机化改造少的几百亩，多的几千亩，大马力拖拉机、大型联合收割机、大型种肥同播机等开始取代微型机驰骋田野，这样的场景屡见不鲜，已如星星之火。

　　重庆市农委副主任、市农机办主任秦大春告知：“从2015年以来，重庆以土地宜机化改造为抓手，推进农业现代化，全市共整治土地5万多亩，初步探索出了一条南方丘陵山区农机化发展的路径。”

　　小地块、小农机模式难以为继，南方丘陵山区农机化路在何方？

　　谈起重庆的特点，秦大春介绍，作为我国最年轻的直辖市，重庆集大城市、大农村、大山区、大库区、民族地区、生态环境脆弱地区于一体。全市 000多万亩耕地中丘陵山地占比高达98%，其中15°以上的坡耕地占47.1%，单块耕地面积在1亩以下的占80%以上，人均耕地面积仅1.12亩，每一个农户耕地分散在 处以上的占60%，户均耕地范围不足5亩。“巴掌田、鸡窝地”是农业自然条件最真实的写照，素有“六山三丘一分地”之称。

　　重庆可以说具备了我国南方丘陵山区的所有典型特征。

　　进入新世纪，特别是2004年以来，在一系列国家三农政策利好的推动下，重庆驶入了农机化发展的快车道。到2015年底，全市主要农作物耕种收综合机械化水平到达42%以上，迈过了农机化发展的初级阶段。

　　如何看待取得的成就，重庆农机人认为，自己与自己纵向比，成绩巨大。但如果与全国横向比，2015年，全国农作物耕种收综合机械化率超过6 %，重庆落后20个百分点以上；从农机的马力来看，平原地区已进入到以大中型农机具为主的时代，而重庆市近70万台农机中，微耕机66万台，占到全部农机数量的90%以上，差距更大。

　　说起微耕机，李刚是又爱又恨。“即使一个壮劳力操作，微耕机一天也只能耕整地5亩左右，由于振动太大，干一天下来，常常腰酸背痛。使用率还低，一年只能干个2三十天。而1台95马力拖拉机一天10个小时可耕地亩，平均每一年能够干150天以上。另外，一台微耕机三四千元，顶多用个两三年。”李刚说。而重庆市农机办副主任秦明山则这样形容微耕机的作用：“解放了牛，累死了人。”

　　是重庆农民不愿使用中大型农机吗？重庆市农机办的一项调查表明，很多农民之所以没有使用农机或中大型农机，地块太小和土地地形不适合机械作业是主要原因。

　　依托大量劳力在小地块上精耕细作的传统农业和小地块、小农机的农机化路径还能不能继续走下去？

　　“现在劳动力成本太高了，人工一天80元，都是岁的老人，就这还常常请不到。”在垫江县普顺镇仁和村整治过的稻田边，宏大米业有限公司62岁的顾问杨孔文说。

　　谈到人工贵，永川区圆桂农机股份合作社理事长周元贵的感触最深，他去年流转的620亩土地，过去的业主种蔬菜，干了4年，由于用工太多，一直亏本，最后只得放弃。

　　采访途中，不时看到因无人耕种而撂荒的土地。重庆市农委农机综合处调研员杨培成告知，由于田块太小，耕作不便，守旧点估计，全市撂荒土地大约在 0%左右。

　　“过去我们以中小型农机为主，现在来看，这条路走不下去了，一方面饱和了，解放不了劳动力，另一方面没有效果，没有效益，弄不下去。”秦明山说。

　　小机器已饱和，小地块难发挥，小单元难见效。丘陵山区农机化的方向在哪儿？发展丘陵山区农机化的主战场在哪里？主力军是谁？主装备是什么？重庆农机人一度倍感迷茫。

　　反复调研后他们发现，目前处于世界农业前沿的近 0个国家和地区中，很多是丘陵或山地为主的国家和地区。日本、韩国和我国的台湾，均与重庆丘陵地区农业用地条件类似，但他们的农机化水平却走在世界前列——均达到90%以上。这些国家和地区能快速实现农业机械化的共同经验之一，就是大规模开展以提高机械作业效率为目的的土地整治。

　　看来，没有土地的适度规模化，就没有农业的机械化，就没有农业的现代化。

　　由此，重庆市农机部门找到了制约本地区农机化发展的“痛点”：不是机器的问题、也不是机艺融会的问题，而是自然条件（土地）的制约，丘陵山区坡地多、地块小且分散，农机作业、转移、运输等受到限制，难以发挥中大型农机的作用和效益。要提高农机化发展水平和质量效益，条件是开展高标准宜机化农田整治，打通机器进田的“最后一公里”。

　　症结找到了，主战场在哪儿、如何发力自然迎刃而解。

　　秦大春给算了一笔账：“全市 000多万亩耕地中，近期重点是500万亩优势区域，初步整治便可；中期500万亩中度整治后也可宜机；远期可根据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和粮食安全保供需要，再重度整治500万-1000万亩仍能宜机的耕地，确保全市农业可持续发展。

　　这几块就应该是未来农机化的主战场，依托这个主战场，农机化社会服务组织、中大型农机就有了用武之地。”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为确保宜机化农田整治行稳致远，2014年，重庆市农科院农机所整治试验成功后，2015年市农委又在忠县、永川区和巴南区进行扩样试验。“通过实验示范，最后提炼出宜机化地块整理整治的4种技术模式，并出台了地方标准《重庆丘陵山区宜机化地块整理整治技术规范》。”重庆市农机化技术专家委员会副主任敖方源介绍。地（田）块连通模式，在分割地（田）块中，通过搭梯、填沟、消坎等措施，实现地（田）块连通。缓坡化改造模式，推进坡度10°以下旱地因地制宜地缓坡化改造，做到横向坡度不大于 °。水平条田化改造模式，对高差60厘米以下的零散地块，改造成长度不低于50米，能长尽量长，一个单元不低于5亩。梯台式改造模式，包括水平梯台和斜线式梯台，把本来坡度较大、形状不一、地（田）块散乱的梯田或山地改造成顺直的水平梯台或“Z”字形的斜线式梯台，各个梯台之间保持连通，方便大中型农机具连续作业及转移。为加速生产能力的构成，还要求对宜机化地块土壤进行以有机肥提升为重点的快速熟化和培肥。

　　“展开宜机化整治，我们一开始就实行政府引导、业主主导、财政奖补的原则，既充分发挥财政资金的撬动作用和导向性，又发挥好市场的气力，做到当期可承受，长时间可持续。”秦明山说。据了解，去年，政府投入财政资金 00万元，平均每亩补贴元不等，但带动的社会投资就达1亿多元。

　　张华静是丰都县大地牧歌农业发展有限公司负责人，她告知：“我们一共改造了 600多亩地，投入超过 000万元。但取得补助的仅750亩150万元。现在，政府不补助，我们也要干。”

　　“试点实验进程中，我们总是及时邀请市相干部门的同志到现场观摩、指导，争取他们的支持。”秦大春告诉。现在，试点区县已由2015年的10个扩展到2016年的2 个，并初步形成了国土、水利、农业综合开发等部门相向而行的格局。

　　从微耕机一步逾越到中大型农机，促进了资源要素的优化配置

　　“从以机适地到以地适机，看似简单，实则是对南方丘陵山区传统农机化发展路径的调整，更重要的是释放了生产力，促进了资源要素的优化配置。”秦大春说。

　　节本增效是采访中展开宜机化改造的业主们屡屡提及的。

　　“去年割油菜的时候，由于田块太小，一台机器四五个人围着它转，作业还慢，常常是这边还没收割完，那边的油菜籽就炸壳了，收获完这500亩油菜前后要10多天。整治之后，大的有40多亩，最小的田块也在5亩以上， 台机器最多 天收完，还为后茬水稻的播种争取了时间。”谈起宜机化改造前后的变化，大足区三驱镇大唐丰域农业公司的总经理余建洪如数家珍。

　　周元贵告知：“土地整理后，每块地都在5亩以上，耕整地、播种、施肥、病虫防治、收获可全程机械化作业，效力大大提高。按照一季作物平均1亩地节约5个工、每个工每天80元计算，1亩地就可降低人工成本400元。”

　　增加了土地面积，使丘陵山区宝贵的土地资源得到充分利用，有利于保障国家粮食安全。

　　重庆市农委给提供了这样一组数据。据初步测算，土地整治之后，由于田埂、厢沟的消除，耕地面积普遍增加 %-5%，有的甚至达到10%，再加上耕作死角得到整治，土地产出率随之提升，每亩土地的产量和收益平均增加10%左右。降低成本方面，水田每亩勤俭成本150元- 00元，旱地更是到达400元以上。除此之外，农机具田间掉头、转移的时间减少，利用率得到提升，机械磨损等损失也随之降低。

　　中大型农机开始取代微耕机，成为全市农机化和农业现代化的新引擎。

　　项目展开以来的短短两年多时间，全市的大中型农机具购入数量明显增加。以拖拉机为例，2014年全市55马力以上拖拉机销售总量仅100台左右，2015年就超过了 00台，2016年到达 59台。“改造完之后，我们新买了4台60马力、 台150马力的拖拉机，改造前，最大的拖拉机也只有75马力。合作社的作业服务量也比过去增加了一倍多。”李刚说。

　　生产条件的改良，还改变了农民的生产观念，促进了当地农业新业态的发展。循环农业、一季改两季等逐渐兴起；稻油模式、稻鱼稻虾共生模式、油菜生产与休闲农业观光模式等不断涌现；柠檬、花椒、中药材、牧草、柑橘等附加值高的经济作物种植乘势而起。

　　宜机化整治好不好？不仅要看业主们欢不欢迎，还要看农民受不受益。在整治过的地方，发现，过去大片撂荒的土地现在成为一些规模经营主体和下乡资本争抢的“香饽饽”。

　　在荣昌区铜鼓镇段氏农机专业合作社，看到，天气刚放晴，两台收获机正在一个小山包上收获油菜籽。“像这样的‘馒头山’合作社一共流转了 1个，面积1120亩，流转费每亩200元。流转前，由于撂荒，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合作社理事长段州长说。潼南区农机推行站站长何忠介绍，近两年来，全区有超过2万亩撂荒地整治后得到重新利用，“潼南都是这种山坡地形，之前这些坡机器上不去，土壤肥力又差，没有人愿意耕种，久而久之就成了荒山荒坡。宜机化整治后，零散荒地由小变大变平，成为梯梯良田，这些地方也成了宝贝，被大户抢着要，流转费都在每亩 00元以上。”何忠说，以后我们打算由村集体牵头，整体改造后再统一流转，这样流转价格会更高。另外，中药材、花椒都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一些老人、妇女还可到合作社和公司打工，一年下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思路一改天地宽。宜机化整治，为丘陵山区农业现代化展现了一条宽阔的光明大道。

　　“改地适机”是丘陵山区机械化发展的治本之策

　　经营适度规模化、生产全程机械化，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农业现代化发展的主攻方向，在用工成本高企的今天，规模化、机械化这两者互为条件、相互促进。同品质农产品的核心竞争力在于更低成本，否则相应相干产业难免萎缩之势。人们使用机械的根本动力在于相比人工取得更高劳动生产率和获得经济效益，企业研发制造新型农机的根本动力在于有好的市场预期、投资回报。在这些市场化机制眼前，平原地区如此，丘陵山区也不具有特殊性。

　　这些年，我国平原地区农业机械化突飞猛进，而丘陵山区机械化仍然发展缓慢，虽然通过发展微耕机基本普及机耕，但多数地区机种、机收环节没有大的进展，耕种收综合机械化率与平原地区的差距普遍在 0个百分点以上。我国丘陵山区地貌占比大，粮油糖作物也有不小比重，更是果桑茶等特色作物主要产地，农业发展对于满足当地食粮自给、特色产业增收具有重要意义，因此全国农业现代化不能忽视丘陵山区。作为农业降本增效的直接手段，丘陵山区迫切需要农业机械化。

　　一直以来，很多人认为只要研发推广各类小型耐用的机械，再加大些机耕道建设力度，丘陵山区机械化问题就迎刃而解。事实越来越证明，“以机适地”是治标之策，建机耕道也只能减缓地块外的通达问题。丘陵山区农机，由于研发难、利润薄、单型号机具市场规模小，有实力的农机企业不愿涉足，近些年除微耕机及茶叶采加机械，其他机械乏善可陈。当地的农机服务组织也偏好用中大型机械在平坝相连地块服务，开农机打转转的“鸡窝”地，出高价机手也不愿干。丘陵山区保有量最大的微耕机，现在基本到了每户一机，但微耕机效率低、震动大，解放了牛、没解放人，四千元左右的机器用上几年就不能用了，既没起到提高劳动生产率的作用，从长远来看也会造成很大程度的资金浪费。有研究机构做过一个大样本问卷调查，约有一半的丘陵山区县农机部门预测未来10年，现有地块条件下，当地综合机械化率每一年只能提高1个百分点左右。由此可见，丘陵山区机械化之路真是特别的任重道远！

　　2015年开始，重庆市农机化主管部门推动丘陵山区机械化工作思路，实现“以机适地”为主到“改地适机”为主的大转变，在多类型地貌地块可行性试验的基础上，利用财政资金引导范围经营业主开展耕地宜机化改造。整体看，试点工作取得了初步成功。主要表现在：一是立地条件迅速改善，改造地块坡度变缓、作业死角减少、机械行进路线拉长，农业生产机具从微耕机为主直接逾越到黄淮海平原地区在用的大型拖拉机、种肥同播机、收割机机型。二是多方农民受益，田埂减少增加了可用耕地面积，机械化的高效带来了业主用工成本的显著降低，本来撂荒的耕地也因宜机化增加了流转的价值，地方特色作物产业化有望提速。三是探索了可复制的长效机制，一次性耕地宜机化改造，地貌条件不恶劣的地块，用时2个月、每亩本钱2000元左右，摊到10年，每一年也就200- 00元，辅以适当补助，基本可做到“当期可承受，未来可持续”。据反映，很多规模经营业主观摩现场后，积极性很高、跃跃欲试。

　　笔者认为，“改地适机”可立竿见影、且一劳永逸，乃百年大计，是丘陵山区机械化的治本之策。有了更多宜机的耕地，再解决长时间困扰丘陵山区无机可用、有机难用、社会化服务不发达等问题，会容易得多。重庆的实践经验在我国其他类似地区有较强的推广复制价值。当前，推动丘陵山区耕地宜机化改造面临诸多有利条件。1是各类规模经营主体增多，眼光相对长远，非常担心用工难、用工贵，急切发展机械化来降低成本，宜机化改地的欲望迫切。二是社会上挖掘机等工程机械保有量充足，改地的成本和改地的效力可控。3是有机质培肥、土地深松等循环农业技术比较成熟，可迅速恢复地力，改地后可做到不降产量。4是地方政府统筹使用高标准农田建设等相关涉农资金的自主权加大，宜机化改造可能得到资金支持。五是随着土地确权的到位，和地方一户一块田“土地互换”，联耕联种、确股不确地等模式的探索成功，农民因担心没明界而失地的顾虑少了，以规模经营主体、村集体（村小组）为单位，先易后难，先旱地后水田，集中连片宜机化改造变得越来越有可能。

　　丘陵山区农民有自给自足的种植习惯，随着怀有土地情结的老一代农民干不动了，机械化步伐如果跟不上，经济价值不高的传统作物种植业将会萎缩、凋敝，果桑茶也会削弱竞争力。可以说没有耕地宜机化，就没有丘陵山区的农业机械化、农业现代化。期待重庆实践的星星之火，快速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