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王小波把握今天的时代脉搏

妻子见我床头摆着王小波的书，问，怎么又把他的书拿出来了？

为什么呢？为的是把握一下时代脉搏。

王小波的小说我读不进去，主要读他的思想杂文。每隔一段时间，我都把王小波作品拿出美国国务院官方发言人普萨基已经做出评论来，翻翻，笑笑，心说，他依然走在前头，居然还是把握着今天的时代脉搏。

举两个例子。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他谈论国学的时候，“国学热”其实刚冒头，远没有像今天这样制度性地热火朝天。王小波说，“给我两个线圈一根铁棍子，让我去发现电磁感应，我是发现不出来的。牛顿、莱布尼兹，特别是爱因斯坦，你都不能不佩服，因为人家想出的东西完全在你的能力之外。这些人有一种惊世骇俗的思索能力，为孔孟所无。按照现代的标准，孔孟所言的‘仁义’啦，‘中庸’啦，虽然是些好话，但似乎都用不着特殊的思维能力就能想出来……”又如：“如果说，这（孔孟程朱）就是中华文化遗产的主要部分，那我就要说，这点东西太少了，拢共就是人际关系里那么一点事，再加上后来的阴阳五行。这么多读书人研究了两千年，实在太过分。我们知道，旧时的读书人都能把四书五经背得烂熟，随便点出两个字就能知道它在书中什么地方。这种钻研精神虽然可佩，这种做法却十足是神经病。显然，会背诵爱因斯坦原著，成不了物理学家；因为真正的学问不在字句上，而在于思想。就算文科有点特殊性，需要背诵，也到不了这个程度。”

对于曾经风靡一时的“特异功能”，他是这样说的：“我们知道，司法上有无罪推定一说，要认定一个人有罪，先假设他是无罪的，用证据来否定这个假设。科学上认定一个人的发现，也是从他没发现开始，用证据来说明他确实发现了。……假如特异功能如某些作家所言，是什么生命科学大发而只是将其称为“new iPad”（新iPad）。苹果表示现的话，在特异功能者拿出足以脱罪的证明之前，把他们称为骗子，显然不是冒犯，因为科学的严肃性就在于此。现在有几位先生努力去证明特异功能有鬼，当然有功于世道，但把游戏玩颠倒了 ——按照前述科学的规则，我们必须首先推定：特异功能本身就是鬼，那些人就是骗子；直到他们有相反的证据。如果有什么要证明的，也该让他们来证明。”

类似的论述比比皆是。大家可以翻一下十多年前的其他书，在同一语境下，很多曾经的明白话，过了十多年就成了昏话。再看王小波的说法，难说多么精妙，起码还是非常恰当。一种说法穿越十余年的时光，存活到今天，其他说法却死翘翘了，证明王小波的见识超过了彼时其他人。其实，王小波只是在普及常识，他对科学的弘扬，对文化的关切，都是普通民众应该知道、应该遵循，也可以身体力行的(可惜大多数人还不明其详)。如果要翻旧书，只能翻翻王小波等少数几个人的书，不是因为该书多么好，是因为其思想还在发生作用，到今天还没过时。

在某个话题上，平行于甚至高过王小波的见识，当下也不是没有。但很多人表现不稳定，他们忽而灵光一闪，妙语连珠，令人叹服，忽然又口吐白沫，昏话连篇，叫人想抢上前去抽他。他的胡话不但抹杀了曾经的明白，而且曾经的明白又加强了胡话的杀伤力。这类人是聪明人，但不是明白人。跟王小波比，或许有其情怀，却无其眼光，或许有其眼光，却无其情怀，总之缺少一个恒定的视角。

一个人说一天明白话容易，说一个月、说一年明白话也不难，难的是说一辈子明白话。与其提心吊胆读当下一些聪明人的作品，还不如读王小波心里踏实些。

（：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