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叫郑建生

老蔫，原名叫郑建生，人们一般都不会叫他大名。

老蔫这个绰号，自半仙18岁支援大西北分配到机场时，有一段因缘，知道了这个人叫老蔫。

半仙这个绰号，是半仙到了这个单位20多年后才获得的。半仙叫什么，老蔫其实不知道。说他不知道是因为机场几千人，他俩不在一个小单位上班，原来好像听说叫于什么来着，也隐约听到半仙一些风流韵事，但总因不太有工作联系，是忘了还是本就不清楚，反正老蔫就这么个秉性，从不当克格勃包打听。那时学习反对自由主义，有一种是应该反对的，可老蔫偏偏当做了座右铭，叫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也就没打听过。直到老蔫退休，常常在大院的喷水池旁晒太阳，才又熟络起来，知道大家都叫他半仙。

大院子住着上万人，你想啊，几千名职工加上家属，不得上万人么。离退休的也有好几百。只要天气好，大西北么，一般在单元门口支起个小桌子，四个“离退休办”发的马扎围起一坐，打起扑克，一打就是半天。如果是像老蔫这样，老两口子都好这一口，中午就不做饭了，出去吃一碗牛肉面，回来继续。

老蔫什么时候戒了学习五十四号文件这一口，还真说不上来。大概就是在一次出去吃牛肉面回来，遇到了半仙，寒暄一阵，被半仙一捣鼓给免了爱好，才天天聚集在这里海聊。

那天，老蔫吃完牛肉面进得大门，就发现对面喷水池子边上人比往日多，凑过去一看，半仙正在那里发着议论。只要半仙在这里，人必然多。半仙识多见广，说话能逗大家乐，人缘好。时不时的还给人解个梦、算个命，指个迷途，要不叫半仙啊。他得到人家回音“真对、真灵”后，必然说，看来我得在这里摆个桌子了，用竹竿支起一个门旗，左手写上：看相算命；右手：代写书信。横批：于半仙。呵呵呵呵。

老蔫还是那样，听到什么也不在脸上露出喜乐哀愁，大概因的从不露声色、表情，眼睛鼻子嘴巴也就不会激动得向一起挤来挤去，圆圆的脸上，也就没有多少皱纹。一双眼睛总是和垂直地面的脸庞成八十多度，向下瞄着什么，很少直视聊天的人们。只是在听到一句时髦话或者经典语句，那眸子才伴随着皮笑肉不笑的双颊挑起来，瞄上一下子。但是他还是那个秉性，不说话，只管听，一副有心没心的样子。

其实老蔫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那么蔫。非得挑动了他心底里的一根弦，就那么一根，它必然声音嘹亮地手舞足蹈滔滔不绝。这不，半仙正说着长寿话题：

“我说啊，老哥们姐妹们，一个人一个月必须发一次火。不要在家里发，比如到了饭店吃出一只苍蝇，恶心啊，气啊，人家又不认账，硬说是你们自己放进去只是想白吃一顿，这时自然的就要发火。好，自然就好。千万不要装和谐，也不要暴力抗法，让火自然从容地发出来，肺活量增大，心率加速，调理了内分泌和心态，肚子里潜伏着的一切，那什么闲侃听来的、报上看到的，一切一切，那些日积月累的怨气就喷发出来啦。有益健康。但是得练就20分钟半个小时内自我消解的本事……”

半仙说着说着发现了老蔫也藏在外圈人群中，手那么一指，说：

“来啊，老蔫。比如说你吧，什么都放在心里，打扑克出错牌，别人唠叨你都不带分辨的。真的学习五十四号文件哪？不敢反对啊？不就是五十四张扑克牌吗？告诉你，过去那些不如意最好别想，不是有句歌词吗，过去的事情不再想。你老蔫总这样窝在心里，非生出病来不可。听说你得了胃溃疡出血，就是生闷气生的！”

老蔫眼睛这次却直溜溜的盯着半仙，没打晃。脸也红了，倏忽忽的就要地动山摇了……

不知道是谁拉了半仙衣襟一下，半仙也没往后看一眼，只是向后偷偷伸了伸胳膊摆了摆手掌。

老蔫已经发作了：“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事情不去想？得了吧！你说，你说说，我，我，我那个事凭什么处分我，记大过！还降了一级。啊，你说说……你说说……”

才喊了这么几句，嘴边就冒出了一堆白沫子。这回，眼睛鼻子嘴的也挤呀挤呀挤得挤到一起。

半仙后面有一个悄悄的声音：“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一说起这事就这样，你别引逗他了。”半仙仍旧悄悄伸了伸手掌摆了摆。

半仙看到老蔫这个像，知道他的话发生作用了。就紧接着说：“哎。老蔫，这都退休了，也没法给你提级了。再说，那个事，谁让你给单位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一辆大卡车啊！报废！哦——”

到了说这话尾巴时候，半仙的手臂向老蔫脸前那麽一挥，气得老蔫手臂也向天上挥动起来。喊着：“什么？我？前面有一个毛驴车，对面一辆吉普发疯地冲过来，毛驴惊了，惊了，你懂不懂？”

“惊了？是毛驴惊了，还是你惊了？啊——”

“你是黄头儿啊？你也这样说？半仙，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跟屁虫是不是？我，我，我要不打一把方向，那毛驴车不连车带人都……”

“行了，又没人证明，你学雷锋啊……方向一打，就撞上山坡子啦？”半仙不温不火地点着火。

“怎么没有人证明？告诉他们了，毛驴也来说情了。那个狗日的黄头儿，就是不去调查……学雷锋？当然啊你收紧阴道肌肉！救了一条人命！”

“行了，你信我信大家都信，就是组织不信……你想啊，人没来，倒来了头毛驴说清……哈哈哈。”

老蔫又是一挥手，扭头，迈步，说：“人说情的！不跟你们说了，不讲理！”说着，就向他的住宅楼方向走去。

老蔫出去了五六步，半仙照着老蔫背后又喊着：“别生气，老蔫，陈年谷子烂芝麻，过去几十年了，总提那些干嘛啊。啊。”

老蔫一下子站住，自去的路上退两步，回过身，面对着一大群人喊道：“什么？都记到档案上了！知道吗？一辈子污点！懂吗？”

半仙也对着他喊着：“档案？嘿嘿，管什么用啊？老人家档案怎么样啊根据刑法规定？还会给你带上交到阎王爷那里去啊？那可好了啊，你就去那里弄个明白啊！等他黄头儿报到去，就打官司。啊！”

后面又有人拉半仙的衣襟。半仙转过身来一看，哦，是萧大姐，知道老萧和老蔫家的黑玫瑰好，就推着她，“去去，告诉他，我是给他治病哪。这几天，胃一准不疼了，前提是你必须告诉他我的方法，不然，他的气消不下来，胃可就疼坏了。拜托了！快去，快去。”说着，差点把老萧推一个跟头。

老萧一路喊着“老蔫，等等我……”赶了过去。

下午，半仙又来到了这个离退水池子。嘿嘿，没告诉您，院里的人看到这些离退休的老人们天天在这里晒太阳闲侃，给这里起了个名字：离退水池子。当时半仙听说后，就对着大家说：“水是财，好啊，离退水池子，这五个字化成了‘地水师卦’，师卦，蓄水，万事成全之兆。老哥们姐妹们，以后约会在这里，一说：离退水池子见，大事告成。”他咽了口吐沫，接着说：“再说了，这年头有钱炒股票，没钱买彩票。富人烧钞票，官人数钱票。常在河边站一定会湿鞋，常在这里站一定能赚钱。啊，我算过了，这风水好。”有人说着：“半仙，你尽给我们想甜头。”

半仙他下午急着来这离退水池子，就是想问问老萧上午工作做得怎么样？半仙怕老蔫想不开生闷气。

老萧也是热心人，爱打听个事，也是好心，有什么难为的，她就管个闲事，解解围。平时炒个股，上海鸭子么，退休前是会计，有那个头脑。

老萧一见半仙来了，就和几个股友停了交流，拉着半仙的袖子——她这人就这样，不知是鸭子的习惯还是她的毛病，没到十冬腊月就喜欢动手动脚，——“嗨，半仙，我追上老蔫把你的话一说，他就乐了，又摇摇头。说了句‘这个半仙’。”

半仙甩掉她拉袖子的手，老萧低眼看看他的袖子，笑了笑，打了半仙一巴掌，接着说：“没事。老蔫啊，别看他一声不吭，有时也生闷气，那是想不通的事，想不通就一辈子想不通。你这事，他心里有数着哪。”

“哼，有数？听说他也坏着哪。蔫坏！”半仙笑着说。

“说谁哪？”，“啊”，“怎么说话哪？”人群边缘断断续续蹦出了几句话。

人们一起向那看，老蔫，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看看老蔫那张一般没有表情的脸上，嘿，今天心情不错，这问话有点调侃的味道。

半仙搭讪着：“没学习去？”

“我看还是到这个离退水池子好，坐在那里也烦。”老蔫喃喃地说。

半仙认真地道：“我说不是，你出错牌人家唠叨你，能不烦吗？”

老蔫不理半仙的话头，追问着：“行了行了。半仙，你这人也会背后说人？刚才说谁哪？啊？”手在半空画了一个圈子。

“诶，老蔫，你当我不知道啊，我才到西北，见习，人家就对我说过，你那师傅好，不像老蔫……”半仙露出一脸正经。

老蔫哈哈一笑，“甭跟我转磨磨，我懂，昨天气我，今天怎么？逗我啊。这个事我那徒弟告到车队队长那里，队长批了他一顿。你别说，要不是我，我那徒弟能干得这样好啊。”

半仙接过来说：“那当然，名师出高徒么。”

老蔫一听到别人夸他行，眼睛就眯成一条缝，嘴里上了两句：“那当然，我那徒弟！你们谁的徒弟在你退休后，还年年大包小包给你拜年啊？我那徒弟……嘿！”嘎然打住，眼睛眯得成一条线了，嘴角微露出点笑容，算是高兴到家了。

说起那个事，搁谁当徒弟，年轻气盛，也得告状。

当年，哦，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入冬前，车队为了机场几十台暖气锅炉就忙活开了，远到四百公里外的华亭去拉煤。老蔫是队里有名的“蔫快”。车快，安全上却没有出过大小差错事故。那时的车子都很旧，靠师傅自己侍弄，车子保养好，车速就快也安全。凭着这，带过好几个徒弟。这年带的徒弟，心里只想动方向，别的不上心。车子行到华家岭下，老蔫停下车去路边唯一的国营饭馆买面条，向徒弟一摆手，指了指车，意思是老规矩。老蔫的规矩是只要吃住停车，就得检查车子状况。老蔫进得饭馆，找了一个临窗户的位子坐下，等着上面条，外带看着徒弟干活。

老蔫向着窗外一直没转回过的脸，看着看着，就不看了。脸上虽然没露着什么表象，嘴角已经耷拉下来，看来不大满意徒弟干活。那眼睛也就张得不大不小，死定定地盯在远处端面条的服务员身上，好像饿极了，怎么还不上面的样子。徒弟进来了，看到师父没问什么，就去水龙头上洗洗手，坐在师傅对面。面条端上来，徒弟拿起筷子，筷子头指着饭碗，说：

“清汤钢丝面，我吃了玉米面做的饭不消化。”看着汤的上面飘着几个小米粒大小的油花，和葱花搅在一起，又说：

“师傅，四两粮票就这些啊，上次提了意见不管用。”说着希拉几口面条。

老蔫没理会、也没看他，只顾自己吃着。

徒弟吃了大半碗，把碗一推。老蔫没抬头，眼睛向那个碗上张了一下，稀里糊涂扒拉完自己碗里的面条，拿过徒弟的碗，端在手里，说着“浪费，我还没饱。”然后用筷子指了指窗外的卡车，说：

“去，加点黄油。”

徒弟问：“往哪里加啊？”

老蔫说：“诶，教你多少次了！见洞就加。”

徒弟重复一句：“好，知道了，见洞就加。”说着，出去了。

老蔫看到徒弟已经拿出黄油枪，拧开盖子，装满了黄油，就不再向窗外看了，紧吃着徒弟这碗面条，然后，掏出一包黄金叶香烟，等着服务员来结账。

出了饭馆，老蔫绕着车子转了一圈，把每个轮胎都踹了几脚，然后掀开了前脸盖子，看了看发动机，打开水箱看看水面，上了车，车子就爬上了华家岭这九道弯。车子开始还好，到了第二个爬坡转弯，车子的力气不如从前。老蔫心里在想：昨晚上把点火、油路、发电机都看了一遍，今天怎么就没力气了？心里想着，一路爬坡可不敢停下来，因为对面下坡的车子放得都很快，转弯多，停下来不安全。还对徒弟说：“这车子不知怎么了，没遇到过。”徒弟歪歪头，没表情、没说话。

四五十分钟，才到了华家岭山头上，该下山了。老蔫想想车子有问题，万一因发动机问题造成充气不好，下坡刹车时候多，没气压可就麻烦了。于是，就把车子开到了山头上的气象台门前，如果有需要好求援。那时，不分单位，只要有车子抛锚，同行互不认识，但都会尽力帮忙。就是换个零件，也可以不给钱，回到单位拿着人家司机给的发票报销后再寄给人家。

老蔫先是检查发动机，泵泵油杯、拆开分火器看看积碳和分火头，都没问题。徒弟在一边看着。老蔫下了保险杠，开始围着车子转磨磨，思着故障的地方。忽然眼睛一亮，趴在车屁股下面用手向排气管口一摸，眼睛一皱又放开了，向边上看看，徒弟的脚丫子就在傍边。老蔫不温不火地问着：

“你这黄油怎样打的啊？”

徒弟蹲下来，说：“照您的吩咐打的啊，见洞就打。”

老蔫说：“叫你见洞就打，怎么连排气管口都打上了？手指头伸进去不见底？”

徒弟说：“往常您叫我打黄油，一筒就够了，今天三筒才打好。”

老蔫斜了一眼，蔫蔫地不生气，看看徒弟，说：“还得拆下来，弄干净。”接着又说：“去，把螺丝刀、起子、改锥拿来。”

老蔫倒不急，躺在车子下面等着。半天，徒弟才送来，说：

“师傅，只找到了改锥，那螺丝刀、起子没找到，我不认识。”

老蔫接过去，拆着，说：“没找到就算了。”

就这，徒弟回去一问别的师兄弟们，大家都乐了，说：你打黄油整了师傅，师傅考糊了你。起子、改锥、螺丝刀，都是一种工具，名字不一样啊！

徒弟向队长告了状，队长问他师傅为什么这样对待你，徒弟说，“只让我在场子上练车，不让我上路。”队长说，“你师傅不爱说话，心里有数，大概你有点浮，磨磨你的性子。开车性急就会出事。回去向师傅认错吧。你师傅带出的徒弟，算下来，十个里九个是先进。”徒弟回去向师傅认错时，师傅只问了一句：“跟师兄弟们说啦？”徒弟点点头。老蔫没思索就说：“告诉你，长途开车，别让人家追尾，也别追人家的尾。有人追尾，让它过去。”

徒弟白眼半天，忽地就笑了，说：“懂了，我不跟师兄弟们攀比，不追他们的尾，好好跟您学。”

老蔫眼睛一亮，挑了徒弟一眼，微微笑了一下子就灭了。这个老蔫，才第一次在心里夸徒弟：聪明，够你用一辈子啦。

半仙听老萧说的这样清楚，就问：“哎，我说老萧，你怎么知道这样清楚，有鼻子有眼的。”

老萧呵呵一乐，说：“你们以为老蔫不爱说话啊，在家他可是演说家，那个黑牡丹倒成了忠实听众。整个调了一个个儿。”

半仙指了指老蔫，道：“正是，一般人说不说话，发不发火，家里外面就是两个样。老蔫他们俩，叫互补夫妻。没气管炎。好好。”

老蔫抬头看着偏西的太阳，正想回家做饭去，听到半仙这话，说：“半仙，你甭老拿我开涮，等我哪天也揭揭你的底。”

“怎么，这里可不是你家里，不蔫了？”半仙搭讪者。

老蔫甩袖而去。

共 56 0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生动形象的场景，性格各异的人物，快慢适中的节奏构成了这篇小说的显著特色。特别是老蔫和半仙，一个比较内向，沉默寡言；一个性情豪放，口若悬河，性格鲜明，对比强烈。作品的语言看似平淡质朴，可是骨子里沉稳绵密，作者锤炼文字的功夫可见一斑。【：耕天耘地】【江山部 精品推荐】

1楼文友： 08:54:10 喜欢半仙这个人物，有机会老耕也去找这个半仙神聊一遭。我单位也有一个绰号叫半仙的，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儿，地上的事他全知道。老耕经常和他还吹神聊。

回复1楼文友： 09:11:2 是啊，半仙都这样说：天上的事情知道一半，地上全知。好像半仙这人物在我的腹中已经跳了好几次了，先写老蔫，就是还没有设计好半仙，让老蔫先来引路，接下来就好接续了。谢谢你的点评。

2楼文友： 11:12:29 有功力！ 发表文章近百篇

4楼文友： 1 :17:27 人物形象刻画逼真，心里活动描写细致，语言生动形象，故事情节波澜起伏。欣赏老师佳作！ 宽容是大海的胸襟

5楼文友： 1 :17:44 七绝.藏头诗.欢聚江山

【欢】笔狂书妙韵芳，

【聚】诗畅句墨花香。

【江】河万里春光美，

【山】脉千层入妙章。

——蓝色梦中雨——

七绝*藏头诗*共抒情怀

【共】同携手绘江山，

【抒】意吟诗赋锦篇。

【情】深意重柔笔舞，

【怀】书妙句悦心弦。

——蓝色梦中雨—— 宽容是大海的胸襟

6楼文友： 15: 6:14 欣雨老师将两个不同的人物恰到好处地展现在读者面前，可见欣雨老师独到的功力，文字像磁一样吸引着读者。欣赏问好！ 爱好文学发烧友

7楼文友： 20:45:51 老蔫和半仙两个性格各异的人物，在作者的笔下刻画的栩栩如生，很是欣赏作者的文字功力，向您学习问好。 自由职业者

8楼文友： 16:50:47 人物活灵活现，生活气息浓郁，果然好文章！拜读了。

9楼文友： 22:16:11 我很喜欢半仙这个人物，刻画有声有色，拜读老师佳作了

10楼文友： 09:08:12 读完，开心。居然喜欢半仙了。这性格就是好。作者刻画人物形象就是深刻到位，说明观察事物生活细致用心。向作者致敬！